汤晓鸥去世：建立中国计算机视觉黄埔军校 是董事长但更是老师

　　12月16日，商汤科技发布讣告，商汤科技创始人、人工智能科学家、浦江实验室主任、上海人工智能实验室主任、香港中文大学教授汤晓鸥因病救治无效，于2023年12月15日23时45分去世。

　　除了商汤科技创始人、董事长的职务外，汤晓鸥更是一名桃李满天下的人工智能科学家，他在2001年创立的香港中文大学多媒体实验室（MMLab），后来成为了计算机视觉领域的“黄埔军校”，培养了一大批杰出的AI科学家，如昆仑万维天工智能联席CEO颜水成、华为诺亚方舟计算机视觉实验室主任许春景、京东前最高技术科学家陶大程、大疆前AI视觉负责人赵丛等，这些科学家充实了中国AI研究和产业界，对中国AI技术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。

　　实际上，商汤科技也正是以汤晓鸥科研团队为主体诞生的，其对于研发一直下大力气投入，有着鲜明的科学家行事风格。熟悉商汤的人士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，平时在商汤，对汤晓鸥的称呼更多是“汤老师”。最近5年，汤晓鸥则逐渐淡出商汤，更多以学者身份活跃在业界，回到了他更熟悉的研究领域。

　　“汤晓鸥教授是我国人工智能领域的杰出代表。他学识渊博、治学严谨、求真务实、开拓创新，富有家国情怀和战略眼光。他甘为人梯、奖掖后学、矢志创新、勇担重任，把全部精力奉献于计算机科学研究，积极推动原创技术发展，为我国人工智能领域科技事业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。他二十多年来悉心培养学生，桃李满天下。他们将传承汤晓鸥教授的精神和理念，在发展人工智能的道路上勇往直前。”商汤科技在讣告中说。

　　留美学子归国任教原创人脸识别算法打败Facebook

　　汤晓鸥1968年出生于辽宁鞍山，1990年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毕业后，前往美国读书，分别获得了罗彻斯特大学的硕士学位和麻省理工的博士学位，1998年进入香港中文大学工作，并在2001年创立了MMLab，这个实验室的名字后来响彻了整个业界。

　　在创立之初，汤晓鸥就给MMLab定调主攻计算机视觉方向，当时国内最火的领域其实是通信，计算机视觉以及人脸识别属于冷门领域，但汤晓鸥对科研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，他非常重视向顶级会议发表文章，他曾说，“做研究就像比武论剑，要论剑就要到华山论剑，如果去太行山、大别山论剑，即使声名大噪，也难以与全球其他杰出团队论资排辈。”

　　在他的影响下，MMLab开始主攻高水平的研究，实验室团队取得了许多科研成果，例如当时能在顶级会议上发表科研论文的学生屈指可数，但实验室硕士王晓刚两年里在CVPR和ICCV上发表了5篇论文，王晓刚后来也成为了商汤的联合创始人之一，并就任商汤研究院院长。

　　业界人士表示，汤晓鸥最大的魅力之一，是他慧眼识人，而对于看准的人才，他会一遍遍游说对方，并且告诉对方未来的潜力以及实现路径，他将许多优秀人才聚集到一起，让团队的科研能力得到了大幅提升，并且毫不介意学生把 MMLab 当跳板。他在中科大、清华等学校宣讲时说，“MMLab不介意你们过来只读硕士，但在硕士毕业前，要努力做出成果，如果这之后你想去欧美深造，我帮你一起申请”。

　　汤晓鸥认为，原创的AI技术需要三个核心要素，分别是好的创新环境、尊重人才、学术的充分交流。2009年，汤晓鸥凭借在模式识别和视频处理方向的成就入选IEEE Fellow（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协会会士），这也是全球电子工程领域最高荣誉。

　　汤晓鸥对科研路径的判断和他对人才的判断一样准确。2009年，他开始关注人工智能里的深度学习流派，并很快决定将MMLab的研究重心全面转向深度学习。此后几年里，MMLab在用深度学习方法做计算机视觉上取得了长足进步，2011年至2013年，CVPR所有29 篇深度学习论文中，来自MMLab的有14篇。

　　2014年，汤晓鸥团队正式发布了原创的人脸识别算法，打败了Facebook并首次超越人眼识别能力，将准确率提升到98.52%，这让汤晓鸥团队名噪一时。2016 年，MMLab入选世界十大人工智能先锋实验室，是亚洲区唯一入选的实验室。

　　此外，汤晓鸥还是一名风趣幽默、极具人格魅力的科学家，连马化腾都曾直言汤晓鸥是“段子手”，比如汤晓鸥曾开玩笑说，“实际上我们做学术的是有骨气的，就是说‘不能为五斗米折腰’，但是你如果是六斗的话……毕竟它比五斗多一斗。”他经常听着于谦的相声睡觉，会想：“机器怎么可能超过这样有趣的灵魂？我不信。”

　　创立商汤成为“AI四小龙”之一

　　2014年，汤晓鸥团队拿到了IDG资本数千万投资，并与他的学生徐立、王晓刚、徐冰以及他在微软亚研院时的同事杨帆共同创立了商汤科技。商汤科技很快成长为了中国“AI四小龙”之一的科技公司，并于2021年12月30日在香港上市。

　　根据商汤2023年上半年财报，截至2023年6月30日，汤晓鸥通过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全资公司Amind持有69.06亿股A类股份，占公司股权的21.73%，但通过A类股份及B类股份架构，汤晓鸥占公司股东大会决议投票权的68.28%。

　　汤晓鸥在商汤倡导 “黑羊文化”，要求员工具备同理心，但不能陷入“羊群效应”，要去做别人没有做过的事情，甚至是别人想不到的事情。汤晓鸥曾公开表示，商汤科技将在人工智能人才培养、产业落地、国际合作等领域持续发力，“把增强原创作为重点，以关键核心技术为主攻方向，确保关键核心技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”。

　　不过，随着去年年底大语言模型的爆火，汤晓鸥团队所擅长的计算机视觉领域逐渐成为了“上一代技术”。对此，商汤科技的选择是追逐潮流，2023年4月10日，商汤举办技术交流日活动，分享了以“大模型+大算力”推进AGI（通用人工智能）发展的战略布局，并公布了商汤在该战略下的“日日新SenseNova”大模型体系。其中，商汤最新研发的大语言模型被命名为“商量SenseChat”，后来成为了第一批获准面向公众开放的大模型之一。

　　作为科学家主导的公司，商汤上市以来科技研发投入一直居高不下。2018-2022年，商汤科技研发投入分别为8.49亿元、19.16亿元、24.54亿元、36.14亿元、40.14亿元，研发费用逐年提升。商汤2023年上半年营收为14.33亿元，相比上年同期增长1.3%；毛利6.49亿元，相比上年同期下降30.6%。

　　不过，相比企业家的身份，汤晓鸥更像是一名老师。汤晓鸥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是在今年7月6日的2023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开幕式上，分享了他的三名学生王晓刚、何恺明、林达华在大模型领域做出的原创贡献。他用三个学生的研究故事概括了自己的研究生涯，说他的团队有18项工作是全世界范围内第一次将深度学习用到视觉问题上，相当于 “在深度学习的大门上，按了18次门铃”。

　　在演讲结尾，汤晓鸥再次向师友们致谢，“我想对王晓刚、何恺明、林达华、陈恺、陆超超，以及所有我曾经合作过的学生、老师们，讲一句：我不是在最好的时光遇见了你们，而是遇见了你们才有了这段最好的时光。”

　　实际上，汤晓鸥也将老师这一身份带入了商汤，CEO徐立、副总裁徐冰、CTO徐持衡、港中文-商汤联合实验室主任林达华、研究院院长王晓刚等都是汤晓鸥教授的学生。徐冰说，“他不只是商汤的灵魂，更是无数学生心中的灯塔。”

　　“在这个悲伤的时刻，我们向汤晓鸥教授的家人表示最深切的慰问！汤晓鸥教授的智慧、热情和对科学无尽的探索，将永远激励着我们不忘初心，砥砺前行。他制定的公司使命‘坚持原创，让人工智能引领人类进步’将激励所有商汤人，勇攀高峰，去完成他未竟的事业。愿汤晓鸥教授安息！”商汤科技在讣告中说。

　　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罗亦丹